青春就是一切：專訪作家林達陽

「旅行之所以為旅行，是因為有些事將從此改變。記得電影《藍色大門》的第一句台詞，『我什麼都看不見』，燦爛青春令人目盲，多年以後，才能懷著溫柔的決心重新看見這一切。於我而言，在異地所寫下的這些文字，應是我睜眼的瞬間……」林達陽

編：我們無法用準確地文字來描述一個詩人，那麼可否請你用簡短亦最能代表自己的方式來敘述你自己呢。

林：其實我對詩人這個身份有點冷感，應該說我不覺得這應該是一個身份，就像我喜歡打球，但是我不會說自己是一名球員，所以我也不會用詩人來稱呼自己。

不過我記得楊照老師說過，小說家是唯一合法合理可以對大家撒謊的一種人；而我想詩人，就是唯一被允許跳脫邏輯的一類人了吧。

編：最近即將出版新書《恆溫旅行》，說說這一趟日本旅程，對你的意義。

林：書名取叫《恆溫旅行》，是因為這系列想要傳達關於溫度的事。念完書當完兵之後，這是我第一次出國旅行，也是第一次在工作餘暇找時間出去玩，和學生時期的旅行很不一樣，它帶給我巨大的跳脫感，可以從現實生活中登出一段時間的感覺。透過陌生的境遇，陌生遭遇重新認識自己。

編：書中第一人稱時常與一個「妳」在做內心的對話，那是你的情人嗎？

林：以前的作品中的確會有角色是和現實生活有聯結，甚至真有其人，不過現在的作品就不是這樣了。我記得學生時期讀羅智成老師的書，有讀到關於「理想讀者」的存在，那不是指某一個或某一群具體的人，而是比較像小說或劇本中被塑造出來的一個角色，對應著文字內容的 "那個人"，與之對話，有時更能明確表達我想說的事。

編：寫作這件事對你來說是件輕鬆的事嗎？

林：是很容易挨罵的事。除了家裡無法給予太多的支持，出社會開始上班之後，變成早上八點就要坐在那，就更能體會以前前輩說的，寫東西要寫下去，要寫得久真的很重要。我記得我的高中同學楊貽茜 -- 她現在是一位導演 -- 跟我說過，當我們做自己想做的事碰到瓶頸，其實就很像是生命反覆在跟你確認，你真的喜歡做這件事情嗎？還是你只是喜歡這件事帶來的虛榮感？所以當生活中有越來越多雜事，越來越多事項進入到待辦清單裡，你還能堅持找出時間來寫作，那份感覺是更踏實更堅定的，會特別珍惜和快樂。

編：對你而言，什麼是青春？

林：青春就是一切，你跟我的夢想拼命我就跟你拼命。

我在讀雄中的時候一個人身兼校刊社、排球隊、熱音社、演辯社、學生會五個社團，曾經為了爭取辦一場文學奬去跟訓導主任拍桌子，也曾經為了談戀愛離家出走，國中還有一段時間喜歡騎快車，後來有朋友出車禍就那樣走了。對我而言青春就是不斷的離經叛道，把一切精力都耗盡了，才能變成一個比較柔軟的人，才能看清楚生活裡面的傷害、磨損是怎麼回事。雖然現在回母校看到這樣的學弟妹，會很想拿東西從他後腦勺打下去，但是好像在那個時候，不去碰那麼多東西，你不會知道自己是怎樣的人。

編：你對什麼東西執著？

林：我對文字滿執著的，一字一句地計較，不是在堅持修辭本身，而是這個詞的背後，我在想什麼事情。假如我不想修正一個詞，那是因為我不想修正我的想法，不想被改變。也許是青春那樣一系列衝撞、消磨的經驗，讓我覺得這樣的執著是可以被允許的。

編：你的詩意、創作體質，是否對你在日常生活中造成困擾？

林：會，我覺得比起偶然想去抓住靈感的狀況，更多時候困擾是來自於更多時候是寫詩這個身份。比方說跟一群朋友到海邊玩，大家就會要你吟一首詩。我心裡就想：「吟你個__」。人們不會知道你在乎什麼，花多大力氣，以及為什麼要花這麼大力氣去寫作。

編：最後可否和鍛鍊中的寫作者分享，如何在生活的對話、景緻當中擷取靈感。

林：我以前也很相信靈感這一套，就像我相信 100 ％女孩，或是理想工作這種東西的存在。但是現在我自己覺得多體驗生活是最實際 的。不同的人生體驗可以提煉出文學的思考。然後旅行，很重要。去旅行就像去玩遊樂器材，在黑暗中摸索，體會什麼是孤單，什麼是快樂，你才會變成有故事可以說，有話可以說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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